3
“采薇……”
灯火下，他的眼眸温柔如水，似还和三年前一样藏着无尽情谊。
可说出口的话却冷酷无比：“陛下宠幸过你吗？”
冰冷无情的话，如刀划过我的心脏，
若是从前我定会和他解释，给他看那颗鲜红如血的守宫砂，
可如今我却压下所有难过：“这不重要了。”
反正他已有了新的爱侣。
而七日后，我也要去侍寝了。
魏远洲表情挣扎，半晌才道：“若是陛下将你赶出宫，若你无处可去……”
他面露纠结，竟让我恍惚觉得他对我还有情谊，可下一秒他却说：“我愿意娶你为妾。”
我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当年陛下接你入宫，不过是因为我们的那场赌注，如今他赢了，想必也不会留你在宫里。”
“可你毕竟曾经是宫妃，以后怕是无人敢娶你，只要你答应入府后让着诗婉，我便娶你为妾——”
“啪！”他的话还未说完，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魏远洲顿时露出错愕的神情。
和他认识这些年来，我从未和他急脸，永远是温柔体贴的。
我看着他，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恨意：“魏远洲，我永远不会嫁给你。”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原本温和的表情完全消失，此时脸上竟带着一丝阴鹜：“不嫁给我，你想要一辈子守寡吗？还是你以为陛下当真会宠幸你？”
“他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当年他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处处被大皇子压一头，他将你强抢进宫，不过是为了报复我曾是大皇子的拥护者！！”
“若是我不要你，连乞丐都不愿意做你的赘婿！”
我浑身一颤，脸色的血色尽褪：“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才请旨娶虞诗婉，只因他无比笃定我只能给他做个妾。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多难看，魏远洲似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他有些慌乱地握着我的手解释：“采薇，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妾，我保证给你最风光的大礼，八抬大桥，十里红妆！所有正妻能有的，你都有。”
“除了那个名分。”
他的话当真可笑无比，我几乎
才能做我的正妻。”
那毫不留情将我推开的人竟是魏远洲，那个说会永远保护我的男人。
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半晌都没有回话，魏远洲似终于失去耐心，他伸手想将我拉起来，可一见我的惨状却愣在原地。
透过他黝黑的眸子，我便见自己半张脸都是鲜血。
魏远洲像是慌了神，他抬手想替我擦掉脸上的血，却被我躲开。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魏将军请回吧。”
他抿唇：“六日后我要迎娶诗婉，你若是想来……”
魏远洲的手中拿着一封喜帖，那字迹我无比熟悉，是他亲手所写，他和虞诗婉的名字并排，看起来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以为自己会难过，可奇怪的是，此刻我却无比平静。
我仰头看他道：“那日我还有事。”
那日，我便要去侍寝了。
可魏远洲不知道，他只以为我太过难过，最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抱起了虞诗婉。
临走前，魏远洲道：“我昨夜的话仍旧有效，只要你开口，我定按照约定来接你。”
虞诗婉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嫉妒，她死死地盯着我，可我只是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从今以后，我和他们再无瓜葛。
……
魏远洲的大婚准备的有些仓促，明明说要让虞诗婉风光大嫁，明明说好要让京中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可这短短的时间哪里能准备什么好东西。
喜婆曾劝魏远洲换个其他的日子，却被他拒绝。
“还是早日成婚好，免得徒生变故。”
只短短一句话，虞诗婉便同意了。
看着简简单单的婚礼，魏远洲不由有些恍惚。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如果嫁他的人是顾采薇，他也会这般吗？
自然不会。
顾采薇娇气，讲究，若不是把京中最好的东西给她，她定会生气。
想着想着，魏远洲竟勾起了嘴角，他的好友见魏远洲笑得温柔，不由打趣道：“想你娘子呢？笑得这么幸福。”
魏远洲一怔，暗道，我笑得很幸福吗？可我想的明明是顾采薇……
他情不自禁往人群中看，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友问：“马上吉时就要过了，怎么还不进去？”
魏远洲下意识答道
要开口质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的约定，问他如今将我放在何处。
可我心里知道，他的爱早就不属于我，人心总是偏的，不爱了，看什么都不满意，看什么都是错。
我挣开他的手：“我累了，我要回家。”
魏远洲犹豫了片刻，将我送回了顾府。
朱红的大门紧闭，可听下人说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
第二日，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目红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
巧在此时，丫鬟急匆匆进来：“小姐，大事不好了！门外有位姑娘跪在门口说您抢了她的夫婿！”
04
门外那人正是虞诗婉，她穿着粗布麻衣跪在相府门口哭。
此时恰是众人赶集的时间，门外已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一见我，立刻跪着膝行上前，哭诉道：“顾小姐，顾小姐求求你不要抢走魏郎……”
“我知你喜欢魏郎，也知自己一个农女配不上他，可我只是想做个妾而已，求您不要对我赶尽杀绝！”
她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尖锐地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我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谁抢你夫婿了！”
虞诗婉哭道：“您先前求陛下将他留下，昨日又在花灯节上跟了我们一路，如今他一夜未归……”
虞诗婉边说边一下下朝我磕头，她哭声凄切，立刻引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丞相之女和魏将军是青梅竹马？”
“从前他们却是有些情谊，可魏家一落难，那顾采薇就入宫为妃了，听说被陛下冷落了三年，如今怕是见魏将军得势又想攀附！
“竟有此事？真是不知廉耻！”
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像是无数锋利的刀片，狠狠扎进我的肉里，我痛得几乎要站不住。
虞诗婉歪头抬头目光悲切：“我知自己比不过你，可若是你强行拆散我们，我宁可以死明志！ ”
说完，她竟转身要往门口的石狮上撞，危急时刻，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下一秒我只觉得一股大力将我很恨推开。
“啊！”我的额头狠狠磕在尖锐的石槛，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我抬手去摸，满是鲜血。
“顾采薇，我说过只有诗婉
和魏远洲定亲的第二年，魏家因罪尽数下了死狱，
可我却转身成了陛下的宠妃，
三年后，他成了人人敬仰的常胜大将军，而我成了冷宫中不得宠的妃子。
人人都笑我攀炎附势，选错了路。
却不知我在皇帝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才能换来魏远洲戴罪立功远赴边疆。
我摸了摸手臂上的守宫砂，心里只坚信一件事，魏远洲和我约定好了，三年后他若平安归来就接我出宫。
大军归京之日，
我换上从前的装扮，在城墙上等他。
却见他怀中搂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娇俏可爱，又乖又软。
魏远洲恭恭敬敬地跪下：“陛下，三年前您许诺，只要臣能大胜就满足臣的任何要求。”
“如今，我想求陛下赐婚。”
而他握紧身侧姑娘的手，吐出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求陛下让我和虞诗婉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原来我等的三年都是笑话，
当晚，我跪在了龙榻之外，摸了摸我那颗仍在的守宫砂：“陛下，今夜我愿意侍寝。”
01
他说这话时，表情无比坚定，一如三年前那个在长亭外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松开的少年。
只是那份坚定现在已经不属于我。
陛下似来了兴致问道：“你确定就要这个吗？三年前你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三年前，他说会将我接出宫，娶我为妻。
魏远洲毕恭毕敬地回道：“那时年少不懂事，这三年来，是诗婉陪着我度过第一次又一次危机，也是她将濒死的我救回去。”
“我早已发誓非她不娶。”
魏远洲看向虞诗婉时，眼中满是柔情，围绕的贵女们露出羡慕的表情。
“魏将军当真深情，竟愿意娶一个边疆孤女。”
“是啊，患难见真情。”
他们成了人人羡煞的真爱，而我则成了他年少的不懂事。
我下意识按在手臂上的守宫砂上，在心里想，其实这样也好。
如今我是陛下的宫妃，和魏远洲本就再无可能。
年少一时冲动许下的诺言，本就稚嫩可笑，如今他找到真爱有什么不好的。
可心里这么想着，却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滚落。
那泪又咸又涩，苦到我心里。
这场
：“我在等顾采薇，她那么喜欢我，此刻怕是正混在人群里看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好友脸色一僵，尴尬地开口：“可我听说今日陛下召了她侍寝，只怕此刻已在龙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