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小说 其他类型 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 全集
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 全集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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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予我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濯纪兰卿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 全集》,由网络作家“南风予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闺房中温暖的被褥里。只是她感觉自己头昏脑胀,鼻子也不通气。她挣扎着起身,一旁撑着手打瞌睡的丫鬟急忙起身扶她。纪兰卿激动地抓住了丫鬟的手:“知秋,知秋,真的是你!”名唤知秋的小丫鬟看着自家主子傻乎乎的,有些担忧地摸了摸纪兰卿的额头:“小姐,我当然是知秋啊。怎么回事,莫非是发烧烧糊涂了?”纪兰卿一把抓住知秋冰凉的手,眼里情绪万变。知秋是从小就陪在她身边的丫鬟,忠心不二。可是却死在了她出嫁后不久。上一世她未曾察觉异常。她死后反复回想至亲之人死去的场景,竟真的让她抓到了蛛丝马迹。柳玉莺说的不是谎话,她的至亲之人,皆死于她与李之璘之手。正想着,前世逼着自己喝下毒酒的罪魁祸首正着急忙慌地往里屋赶来。一张莹润如出水芙蓉的...

章节试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闺房中温暖的被褥里。
只是她感觉自己头昏脑胀,鼻子也不通气。
她挣扎着起身,一旁撑着手打瞌睡的丫鬟急忙起身扶她。
纪兰卿激动地抓住了丫鬟的手:“知秋,知秋,真的是你!”
名唤知秋的小丫鬟看着自家主子傻乎乎的,有些担忧地摸了摸纪兰卿的额头:“小姐,我当然是知秋啊。怎么回事,莫非是发烧烧糊涂了?”
纪兰卿一把抓住知秋冰凉的手,眼里情绪万变。
知秋是从小就陪在她身边的丫鬟,忠心不二。
可是却死在了她出嫁后不久。
上一世她未曾察觉异常。
她死后反复回想至亲之人死去的场景,竟真的让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柳玉莺说的不是谎话,她的至亲之人,皆死于她与李之璘之手。
正想着,前世逼着自己喝下毒酒的罪魁祸首正着急忙慌地往里屋赶来。
一张莹润如出水芙蓉的脸蛋,柳叶眉,唇若浸了蜜露的淡色桃瓣,眼中浮着层怯生生的雾气,越发衬得她清纯无害。
就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害得她一步步跌落进地狱。
上一世,她被柳玉莹和李之璘瞒了十年,整整十年,眼前的女子不可谓不心机深沉。
她犹记得死前柳玉莺的罪行。
锥心之痛,没齿难忘。
纪兰卿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她情绪不稳,双手在被褥中暗暗攥紧了拳头。
柳玉莺是纪家的远房表亲,因一场意外父母双亡,便遣送她来了京城主家。
两年前她刚到纪家,因她容貌出众,没少受本姓姑娘欺负,只有纪兰卿替她打抱不平,为她撑腰。
现在想来,她真是养了条毒蛇在身边。
柳玉莺坐在纪兰卿身边,眼里满含关切,语气也甚是怜惜:“三小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昨夜我寻你不得,真是急死了!”
一旁柳玉莺的丫鬟如春插嘴道:“三小姐你可不知,柳小姐绕着东城河寻了足足两圈!脚都......”
柳玉莺伸手推了推如春,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冲纪兰卿道歉道:“三小姐,都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把你跟丢了,你也不会落水。”
若是前世,纪兰卿定会被柳玉莺的虚情假意蒙蔽。
而现在,纪兰卿只是冷眼看着柳玉莺在自己面前表演。她知道,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柳玉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三小姐,要我说,这四皇子真是没眼光,你貌若天仙,性格温柔大方,是他长歪了眼,不懂欣赏!”
瞅瞅,这都说的什么话?
纪兰卿只恨当年自己太过单纯天真,这般哄骗幼儿的谎话她也当了真。
“三小姐你别急,我听闻过五日皇子们都会去城郊的雁峰寺祈福。”
“凭你的才貌身姿,到时候只需要在四皇子面前露露脸,我相信定会让他折服的。”
露脸?纪兰卿心里冷笑两声,怕是她自己为了私会李之璘才出此主意吧?
她没有着急揭穿柳玉莺的真面目。
前世她是作为四王妃去的雁峰寺,也正是在那里,知秋丢了性命。
想到知秋的死,纪兰卿眸色暗了暗。
上一世先是她的贴身婢女,再是她的闺中密友,最后是她最亲的祖母,皆都死于非命。
让她在这世上除了李之璘,再无人可以依靠。现在想来,李之璘的心肠真是足够歹毒。
如今她并未成为四王妃,纪兰卿其实不是很清楚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是否还会发生。
但为了以防万一,比起让知秋陷入未知的危险中,不如让她掌握主动权,主动去雁峰寺。
如今想要保护好知秋,便是将计就计,拆穿柳玉莺的真面目。
况且......纪兰卿记起前世有一名云游医仙暂居雁峰寺。
前世谢云濯生母崔苏荷替他求医时,不慎跌落悬崖,那雁峰山崖高千丈,谢家寻了足足三月才寻见尸骨。
崔苏荷死后,谢云濯性子便越发孤僻难以捉摸了,最后更是直接离了皇城,去了千里之外的边疆。
崔苏荷是谢云濯敬爱的母亲,平日里待她也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无论如何,她也要阻止这场悲剧。
雁峰寺,非去不可。
纪兰卿本不想继续与柳玉莺惺惺作态,但又觉得如今时机并不成熟,还不是划破脸皮的时候。
纪兰卿装作高傲自负的模样,回答柳玉莺刚刚的问题:“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这次雁峰寺,我定要拿下四皇子!”
纪兰卿推了推知秋:“你去把郎中请来,请他务必在这两日里让我病愈。”
知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那四皇子,真就那么好吗?我看小姐整日里沉迷四皇子,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纪兰卿闻言又是一阵伤心。知秋的逝世和她疏远了知秋脱不了干系。
她当初竟因为几句花言巧语,就疏离了真正对自己好的知秋。
纪兰卿后悔莫及。
只是现在还需藏拙,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异样。
她从柳玉莺身上唯一学会的经验大概就是,越是无害,越是能给人致命一击。
“知秋,你也学会以下犯上了吗?我罚你去日头下晒上两个时辰。”
纪兰卿佯装生气。
三月的太阳还算温和,她并没有真的想惩戒知秋。
知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小姐黑着一张脸,憋住了话头。
她忿忿地瞪了一眼柳玉莺,不甘心地跑到了室外。
“三小姐,你不必为了一个丫鬟不悦。我瞧着知秋笨手笨脚的,也照顾不好你,要不三小姐重新买两个奴仆好了。”
纪兰卿心里冷笑一声,知道柳玉莺又在挑拨离间。
买奴仆?她看是柳玉莺为了在自己身边安插奸细罢了。
她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没想到柳玉莺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如此心计。
纪兰卿心里清楚,若她不是重生归来,必定是还会栽在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手里。
“我不喜欢身边人太多,有知秋一个丫头就够了。”
纪兰卿性子向来直来直去,如此回答,倒也合理。
“好好好,都依三小姐的。”柳玉莺端起一旁的药碗,舀了一勺药递到纪兰卿的嘴边,“喝药吧三小姐。小心苦哦,我这里备了甜瓜片,喝了药后吃一片,保管能将那苦味咽下去。”
纪兰卿看着眼前言笑盈盈的美人,身上汗毛直竖。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撕破柳玉莺的伪装,打她一顿出气。
她心里的火气忍了又忍,才终于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谢谢你,莹莹。你真是我最好的姐妹。”
一句话出口,纪兰卿真是感觉胃里苦药翻滚,奔腾着想要窜出来。
忍,她忍。
“如春,去厨房拿点吃食来,三小姐昏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
如春得令退了出去。
柳玉莺拉着纪兰卿的手,目露担忧,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忍心说。
纪兰卿装傻:“玉莹,你脸颊怎的一抽一抽的,是中风了吗?”
柳玉莺表情僵在脸上,心里骂了八百遍这个死脑筋的三小姐。
“唉,三小姐,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与你讲。”
纪兰卿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的模样:“什么事?你快讲与我听。是关于璘哥哥的吗?”
一句话说出口,纪兰卿感觉自己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唉。”柳玉莺转过身子,不敢再看纪兰卿,“三小姐,都怪我,不该怂恿你那晚去找四皇子。”
她身子抽搐,掏出手帕擦眼泪。
“现在外面的人都传,都传纪三小姐对四皇子求而不得,跳河自尽......”
方才说了一堆怂恿她纪兰卿勇敢追爱的话,如今又拿这种流言蜚语来刺激她。
曾经的她确实是受不得一点刺激。
现在她自然也要装作一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哼,那些人是嫉妒我!等着瞧吧,璘哥哥只能是我的夫君!”
“呕。”
一句话说完,纪兰卿终于忍不住,扶着床沿开始呕吐。
柳玉莺正坐在床头边,首当其冲,大半的呕吐物都吐到了她怀里。
“啊,三小姐!”
柳玉莺花容失色,尖声喊道。
纪兰卿慌不择路,随手捡起身边的布料擦拭嘴巴。
没成想正好是柳玉莺的衣袖。
纪兰卿一脸无辜地望着柳玉莺。
“咳咳咳,咳咳咳,玉莹妹妹,对不起......咳咳咳。”
“妹妹你帮帮我吧,帮我收拾一下,知秋她做不好事,只能靠你了。”纪兰卿虚弱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柳玉莺脸色变了又变,可一想到床上躺着的是纪家唯一的嫡女,想到她能接触到四皇子......
柳玉莺深吸一口气,可是这满屋子都充斥着呕吐物的气味,她差点直接晕过去。
“三小姐,我还是帮你重新物色一个婢女吧。”
柳玉莺一边捂着口鼻收拾呕吐物,一边劝道。
“都听玉莹妹妹的。”
纪兰卿闭上眼,虚弱地回应道。
哼,忍?
她纪兰卿字典里就没有忍这个字。
在她面前演姐妹情深,那她就让她演个够。

再次睁眼时,纪兰卿发现身下摇摇晃晃,环顾四周,明白了自己身处一艘船上。
她揉了揉眉头,低头看着自己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粉红石榴裙,脑子里一时之间飘过很多思绪。
李之璘和柳玉莺恶毒的面庞在自己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不是死了吗?
等等,船上?
纪兰卿小跑到窗口,拉开窗往外看了一眼。
此时船已行至河中央,河的两岸张灯结彩,花团锦簇,挤满了凑热闹的人。
她想起来了,这是景宁十八年三月初的花灯节。
为了嫁给四皇子李之璘,她趁游会的花船未离岸之时钻进了四皇子的厢房里。
纪兰卿暗自咒骂,前世的自己怎么这么作贱自己,赶着给人送人头。
但这次不一样了,前世欠下的债,这次她都要讨回来。
他爱江山,她便抢他的江山。
他爱表妹,她便亲手将表妹送给他。
她也要让他尝尝钻心蚀骨之痛。
她与李之璘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船已离岸,纪兰卿坐在桌子旁,冷静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出路。
外面烟花声阵阵,好不热闹,可是纪兰卿知道,前世李之璘便是在烟花声停的时候醉醺醺地进了厢房。
纪兰卿看着桌子上的花瓶,计上心头。
干脆直接趁他不醒人事的时候将他砸晕?
想到李之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高大身躯,纪兰卿摇了摇头。
不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时候人没砸晕,自己还要背上谋害皇子的罪名,说不定直接喜提重生体验券了。
她今生定要好好活着,让前世伤害自己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要报恩。
想到前世谢云濯的死,纪兰卿忍不住红了眼眶。
直到谢云濯身死那一刻,她才知道,警惕聪明如他,若不是为了她最后的那块头骨,他断不会回城,更不会入宫。
只是李之璘言而无信,取了谢云濯的性命,直接将纪兰卿的尸骨和谢云濯的尸身扔进了他养的狼狗群中。
李之璘惯会假意惜惜,她知难逃一死,求着他放过纪家,他满口应下。
等纪兰卿饮下毒酒,李之璘转身便屠了纪家满门。
她与纪家并无深厚情分,为妃十载,她与纪家也不过是相互利用,互相成就。
但纪家终究是因自己而灭,纪府的人心眼再坏,也罪不至死。
门外传来皇子们的交谈声,纪兰卿回过神来,抹干净眼里的泪水,眼神里已经是一片决绝。
她不会水,但如今情势紧迫,逃生要紧。
女子名声为大,今日她若是在四皇子的厢房中出现,她今生,也再无自由可言了。
转身准备跳窗时,纪兰卿目光又注意到了桌上的花瓶。
她没有犹豫,动作迅速地将瓶中的水倒进了床上的棉被里。
又借着窗外响亮的一声烟花炮响,摔碎了花瓶,将花瓶碎片尽数塞进了被褥里。
随着末尾的烟花炮竹声,纪兰卿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三月的河水依然刺骨,纪兰卿屏住呼吸,脑海里浮现出幼时的自己和谢云濯。
谢云濯年幼时便体弱多病,平日里书卷不离手,在纪兰卿眼里,谢云濯活脱脱就是个书呆子。
那日他手捧一本杂书,嘴里振振有词:“卿卿,你瞧这水,咳咳,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古人云,‘游者以足蹶,以手柿’,你快来试试,我们克服恐惧。咳......咳咳。”
那时纪兰卿因溺水怕水,并不想理会谢云濯的教学。
重活一世,她早就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但仍然是不会游水。
她回忆着记忆里的只言片语,不断调动自己的双手双脚,调整自己的呼吸。
没想到竟真让她抓住了要领,让她不至于溺水而亡。
岸上,一双阴鸷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皇子们登上的花船。
直到那船边扑起翻腾的水花,谢云濯的眼神划过一丝慌乱。
他情急,整个人冲到围栏旁,俨然一副准备跳进水里的模样。
谢云濯身后的侍卫莫琴急忙拉住了自家公子。
谢云濯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咳喘,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攥着栏杆,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快,快去救人。”
谢云濯一手将莫琴扯过来,一手指了指水里的位置。
莫琴很快将人捞了起来。
谢云濯看着浑身湿透但意识尚且清醒、身体并无大碍的纪兰卿站在自己面前后,一改之前的紧张,脸色又冷又臭。
“路过见有人落水,没想到竟是你。”
一脸嫌弃,仿佛救上来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纪兰卿整个脑子还是懵的,她在水里虽不至于呛到,但也学不会如何游到岸边,正想不到对策时,竟有人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在纪兰卿记忆里,年少时的谢云濯尽管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人却是始终温和有礼的。
仔细想来,前世谢云濯的性格变得古怪、捉摸不透的时机,正是她对着四皇子死缠烂打、非嫁不可的时候。
所以即使谢云濯脸色难看,她也依然感到惊喜。
重活一世,她最想见的人就是谢云濯。
唯有此人,愿意为她付出性命。
前世她听信谗言,错负了他的真心,落得个凄惨下场。
她只想在今生保这位青梅竹马的将军一生无虞。
纪兰卿的动作比她的脑子反应还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上了谢云濯。
她浑身湿透,满身寒气,惹得谢云濯咳嗽不止。
感受到谢云濯的动静,纪兰卿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她本以为谢云濯会恼羞成怒的推开自己,毕竟这两年里她没少欺辱谢云濯。
想到前世自己做过的荒唐事,纪兰卿心里难免还有些心虚。
那日她自四皇子房中与四皇子同出,谢云濯像疯子一样跑上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时的她已然认为自己是王妃,狠狠甩开了手,狠狠扇了谢云濯一巴掌。
“谢云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废物!你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后来他确实是再也没有出现在纪兰卿的面前,就连谢云濯这个名字,她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见。
男人的怀抱温热,因咳嗽带起胸腔一阵起伏,纪兰卿下意识用手掌抚上了谢云濯的胸口。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纪兰卿红着眼眶放开谢云濯,眼里已经是蓄满了泪水。
前世是她害死了谢云濯,她觉得就算是魂飞魄散也难以抵消自己的罪孽。
可好在上天垂怜,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本来端着的谢云濯被她的一通哭泣给搅乱了。
少女手掌冰凉的温度残留在胸腔,惹得谢云濯内心惊疑不定。
她躲了自己两年,今夜怎的又换了性子?
谢云濯眼底眸色晦暗不明,脸上挂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他知道纪兰卿为了嫁给四皇子不择手段,可没想到如此不顾名声的下三滥手段都被她整出来了。
跟他幼时认识的纪兰卿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此次他监视着纪兰卿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想最后让自己死心。
可他没有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她居然跳窗了?
她计谋就将得逞,她那么怕水,她怎么就跳河了呢?
她还如此楚楚可怜的抱着自己!
谢云濯想不通,只能反复回想纪兰卿这些年里做的糊涂事来掩盖内心的那一份雀跃。
“你浑身湿透了,我送你回纪府。”
谢云濯将纪兰卿带上了自己随行的马车中。
纪兰卿不语,只是默默抹着眼泪。
谢云濯心烦意乱,深吸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纪兰卿:“别哭了。”
语气生硬,不知道是在掩盖些什么。
纪兰卿接过手帕,捏着帕角慢慢揩拭眼泪,一边还不忘偷偷观察谢云濯。
从她鬼迷心窍迷上四皇子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过谢云濯了。
谢云濯大她三岁,还不到弱冠之年。
他比小时候更硬朗帅气了,幼年时大人常说他精致得像一个女娃娃,随着年岁渐长,男性气概中和了他阴柔的长相。
由于常年服药,他的脸呈现一股病态的白,更衬得那几缕头发黑如墨。
“婉婉......”
纪兰卿忽略谢云濯的冷淡,试探性地开口。
如她所料,男人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浅红,他恼羞成怒:“纪兰卿,你是要当四王妃的人,上了我的马车就安分点。”
听见谢云濯的话,纪兰卿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两年里有李之璘的地方就有她。
她缠着李之璘的事人尽皆知。
如今一夜之间她说她已经不喜欢李之璘了,想来很难有说服力。
“三哥。”
纪兰卿换了个称呼。
话音一落,车厢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小时候纪兰卿最爱跟在谢云濯身后,一口一个甜甜的三哥;稍大点的时候她就缠着谢云濯喊自己为“三哥”;再后来,她连正眼也不肯给他了。
寂静片刻,谢云濯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死人脸,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纪兰卿,起身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纪兰卿,你好自为之。”
纪兰卿一脸忧愁地看着眼前狼狈逃走的谢云濯。
要是她的亲近表现得太明显,谢云濯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从而适得其反,更加疏远自己呢?
唉。
纪兰卿有些泄气。
可是一想到谢云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皇宫外寻她的尸骨,从日落西山到月上梢头。
她的心又狠狠揪痛了一下。
纪兰卿,不要急,你已经重生了,来日方长。
当务之急,是回府收拾身边居心叵测之人。
冰凉的衣服贴在纪兰卿的身体上,还未回府,纪兰卿便连打几个喷嚏,晕过去了。

明月楼是京城邺安三大酒楼之一。
来往客人皆是非富即贵。
纪兰卿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因此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公子留步。”一名身着锦缎袒领短襦,肩披金丝半臂的女子拦住了纪兰卿二人。
那女子忽然弯着腰凑近纪兰卿,脸上始终挂着一个妩媚的微笑。
她伸出一只莹白柔软的手,作势要抚上纪兰卿的面颊:“公子好容颜。”
她的声音似三月春莺,婉转动听。
身后的春生及时将那只手抓住了,他喝道:“做什么呢?我们家公子也是你能随便触碰的。”
女子露出一个颇为受伤的眼神,收回了自己的手:“奴家姝色,头一回见公子,按理来说,咱们明月楼是不接待新客的。”
说着,姝色又朝纪兰卿抛了几个媚眼,整个人又要往纪兰卿身上倒去:“奴家见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若是公子愿意同奴家......”
她媚眼如丝,一双柔荑挂在纪兰卿脖子上,含情脉脉地望着纪兰卿:“奴家也可为公子破个例。”
纪兰卿还从未被女子如此投怀送抱过,起先倒还真有些无措。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偌大一家酒楼,不接待新客?
四皇子常年来这里与人私会?
前世李之璘瞒着她的事倒还挺多的。
倒是有意思的很。
她本来还想多问两句话,没想到一个人忽然自身后撞了她一下。
各种药材的苦涩味钻进她的鼻腔。
她下意识掏出袖中的折扇,从侧边挡住了自己的脸。
尽管她特意垫高了自己的靴子,在谢云濯面前仍然显得有些矮小。
谢云濯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她只感觉到头顶那束目光转瞬即逝,一声冷淡的“抱歉”从自己的头顶飘过去。
纪兰卿大松一口气,正收回折扇,那已经离开的背影忽然又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纪兰卿脸上,眸光幽深。
纪兰卿有些心虚。
谢云濯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随后皱了皱眉头,转身又离开了。
纪兰卿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特意用脂粉在脸上做了一些小小的变动,在视觉上改变了自己的面部轮廓,又垫高了自己穿的靴子,常人定是认不出她是一名女子。
比如眼前这名叫姝色的女子,还锲而不舍地在给自己抛媚眼。
她后退几步,与姝色之间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纪兰卿风度翩翩地打开手中折扇,抬起头颅,给春生递了个眼神。
春生连忙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到了姝色手中:“我家公子是从南边泫城而来,对邺安的繁华盛景倾心不已,听闻这明月楼有邺安最醉人的佳酿,便慕名而来。”
“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姝色撩了撩额角的头发,一转刚刚的谄媚,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美人不比美酒香吗?”
她掂量掂量手中的钱袋子,眸光一转,笑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奴家自然也没理由难为公子。”
“公子这边请。”姝色弯腰指路。
眼瞅着姝色要将她们带到普通的散座大堂,纪兰卿急了。
一楼二楼泾渭分明,若真是在一楼坐下了,还如何去寻那柳玉莺。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本公子最烦人多,,还请姑娘给本公子寻个雅座。”
姝色表情有些为难:“二楼雅间常年都是被别家达官贵人常年预订的,奴家也不好逾矩,实在是没位置了。”
“公子放心,奴家定不会亏待公子的。美酒美食皆是顶级。”
纪兰卿黑着脸停在原地。
春生适时追问道:“这大堂如此喧闹,简直是毁了我们公子的雅兴!”
“哎。”姝色急了,“公子莫气。若说雅间,这二楼当真是还有一件流动的雅间。只是这间房前几日被鲁莽的客人给砸毁了,如今布置还比较简单......”
“无碍,带我上楼吧。”
二人跟着姝色上了楼,进了雅间。
“公子稍等,奴家这就派人传菜。”她问道,“公子可需要安排歌舞?”
纪兰卿摆了摆手,已经无心跟姝色交流了,她现在只想着去柳玉莺那儿偷听墙角,看看他们二人是如何背着自己勾搭在一起的。
姝色笑意盈盈地退出门外,待关上门后,神色一变。
她步履匆匆地走到尽头的厢房前,敲了三下门。
门后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进来。”
姝色进门后便跪在地上,禀报道:“大人,今日有位可疑的公子进了明月楼。”
“他说他自南边泫城而来,可据说我所知,那泫城沿海,日照毒辣,寻常人定不会像他那般肤色白皙。”
“我查了他身上,也并无进城文书,不像是邺安城外的人。”
屏风后面许久没传来动静,姝色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不料忽然一阵猛劲的风自屏风后面传来,直接将姝色掀翻在地上。
“谁许你抬头的?”
姝色颤巍巍地重新跪好,求饶道:“大人,我错了。”
“我怕那公子是官家那边派来暗查我们的。”
“今日那宫中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来了明月楼。”
屏风后的人冷笑一声:“两个废物,有何可惧的?”
“至于你说的那人,你直接暗中盯着便是,若有异样......”
屏风后的人没再说话,可姝色也懂了那未尽的话语中藏着的杀机。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腹痛,退出了房间。
待姝色离开后,屏风后又传出另外一道声音:“不愧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夜王,手段如此狠辣。”
夜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大声笑道:“比不上王爷做事干脆利落。”
“跑船的那批人,王爷说弃便弃了,折了我好几个弟兄。”
李之璘攥紧手中的酒杯,知道这人是来跟自己秋后算账了。
“他们自己做事留下了把柄,我若不狠心,你觉得这明月楼能保住吗?本王苦心图谋的事业能保住吗?”
“你放心,我允诺给你的权力地位,待到本王成功那一天,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酒杯被他徒手捏碎:“只要我娶了纪家的那个傻子小姐,我们的图谋,也可以摆在明面上了。”
“这暗无天日的隐忍,我已经受够了。”

天色渐晚,天边卷起一层层黑云。
一阵劲急的风吹过,带起一片枯败的竹叶,在空中凌乱地转了几圈,最后落到了一盏莹白的茶杯里。
谢云濯白皙修长的手指覆在茶杯上,食指不安地敲动着杯壁。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晃动,那竹叶便翩翩落在地上。
一个黑色的身影自檐上跳下,单膝跪在了谢云濯面前。
“公子,外面风大,你身上的寒疾......”
手中的茶早已凉透,谢云濯轻轻荡起杯底的茶渣,将整杯茶尽数淋在了手边的嶙峋峭壁上。
“九洄,你什么时候养成如此婆婆妈妈的性格了?”
谢云濯的声音淡淡的,却听得九洄背后冒起一股股冷汗。
九洄立马敛正了神色:“公子,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人,已经被十六卫的人杀了。”
杯子应声而碎,碎片划破了谢云濯的手,鲜血蜿蜒缠绕住他的手指,他却浑不在意。
九洄眼中显露出几分担心,欲言又止。
谢云濯冷声问道:“尸体呢?”
“是大将军崔天河亲自带人去抓的人,尸体......被挂在东市独柳树的暴橛上......”
九洄感受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冷,知道是自家公子在掩盖内心的怒火。
边关战事紧,三个月前重将军率领的白虎军却节节败退,连让三城。
圣上接到边关密报,说那重将军暗中与西突夷人勾结,才故意节节退让。
另附一封重将军的亲笔书信,信中竟真是与西突夷人的勾结之事。
“重将军一生戎马,终生戍守边疆,最后竟被一个构陷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一双儿女也不肯放过......”
谢云濯是在三日前收到的消息,说重家那两个孩子一路逃亡来到了皇城。
他受人所托,要求务必将两个孩子救下来,送出城外,再从长计议。
没想到,皇宫的人也同时知道了重家姐弟来到了皇城的消息。
“公子,死的是那重家姑娘,重家少爷现在下落不明。”
谢云濯松了口气,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手上的伤口上。
只见他端起那壶早已温凉的茶水,细细地冲拭手上的伤口。
“你继续暗中打探他的消息,务必要先一步将人找到。”
“是,公子。”
九洄如他来时一般,又像个鬼魅一般离去了。
又是一阵风起,带着天边的乌云逼近了皇城,谢云濯隐隐听见了滚滚雷声。
他目光如墨,却是比那乌云还要沉重。
喉间莫名爬上一股痒意,谢云濯忍不住,抚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待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的额间竟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自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缓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方才已经凝固了的伤口。
他手上微微一使劲,鲜艳的红色便涌了出来。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感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和豆大的雨珠一起落下的,还有隔壁聒噪的声音。
“知秋,快快快,帮帮我。”
“小姐?!”
“小声点!”
他耳尖动了动,想要再听听看,却发现主仆二人果然安静了下来,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听她焦急的声音,似乎是出了什么。
她能出什么事呢?
身上的狐裘沾了水便变得厚重起来,暗中的莫琴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撑着一把伞默默地立在了谢云濯身后。
“公子,保重身体。”
谢云濯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这副残躯,能多活一天,都算是老天长眼。”
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雨水凝在他的睫毛上,更加显得他可怜易碎。
如纪兰卿所说,他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
所以他,还那么在意她做什么呢?
等到她嫁给了四皇子,那他们之间......
谢云濯眸光黯淡,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而另一边,纪兰卿刚将重水掳回了府。
而之所以用掳,原因在于,这臭小子一直嚷着要冲出去拼命、报仇。
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纪兰卿可能也不会插手重水的命运。
方才逃窜间她瞥见了官兵的衣服一角,若她猜得没错,是宫中的十六卫。
前世这个时候,她无意中撞见了四皇子在书房中的对话,知道蒙冤而死的重将军的一双儿女手中有一份绝密名单,事关朝廷大事、重将军身死真相。
没成想这俩可怜孩子未找到可托付之人,便做了刀下亡魂。
纪兰卿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救下了一个孩子。
命运的长河似乎在某一刻已经开始悄然改道了。
她看见了希望。
前世这份名单最终落在了李之璘手里,因此朝廷中诸多官员被迫成为了李之璘的棋子。
而这,也是李之璘一开始设计陷害重将军的真相。
他深知朝中局势稳定,不管自己多么努力都难以插进去。
但边境不一样,边境正逢大乱,正是他可以施展拳脚、培养势力的地方。
如今她抢先一步救下了重水,这第一步棋,她已经赢了。
知秋应纪兰卿的吩咐,准备了清水和药物。
她帮忙清理少年身上的伤口,一边还不忘关心纪兰卿:“小姐,你浑身湿透了,我还是先服侍你洗漱更衣吧?”
纪兰卿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少年,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虽说她没见过重将军,可是将军的孩子,会发育如此缓慢吗?
可惜她也未曾有缘见那妹妹一面。
不管如何,既然他说他叫重水,那不管有什么问题,也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了。
正收拾到一半,方才赶马的小役走了进来。
他跪在纪兰卿面前,表情恭敬:“小姐,那辆马车已经被我砸了,木头尽数搬到了柴房,要不了一晚就会消耗干净。”
纪兰卿闻言,皱着的眉头方才舒缓了一些。
眼前的小役看着也颇为机灵,要不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遭遇什么不测,跟着进了巷子,纪兰卿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带走重水。
三个人匆忙上了马车,在巷子里窜了好几圈才从后门回了纪府。
纪兰卿担心从巷子里追出来的人看清了马车的模样找到纪家来,便令小役将马车毁了。
纪兰卿道:“以后你就留在我的院子里做事吧。”
“多谢小姐。”
小役跪在地上感激地磕了几个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春生。”
“东边的偏房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纪兰卿说道,“以后你只能忠于我一人,若有二心,我定不会放过你。”
春生跪在地上又接连磕了几个头:“小姐放心,以后春生就在小姐身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小人这就去烧水。”
纪兰卿点了点头,心里头对这个十分有眼力见的春生还算是满意。
等到春生离开以后,知秋也将重水收拾好了。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纪兰卿身边。
纪兰卿猜到和柳玉莺有关。
她看了看床上昏睡的重水,小声示意知秋跟她回房。
才在榻上坐下,知秋便已经忍不住了:“小姐,他们之间,居然真的有猫腻!”
尽管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真的听见结果后,纪兰卿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起来。
一个是她前世付出全部的前夫,一个是她珍视无比的好妹妹。
原来早就勾搭在一起来算计她。
她还偏偏像个傻子一样如了他们的愿。
“那如春进了静水巷,在一家酒肆门前敲了三下,那门便开了。”
“如春对门内的人说,‘小姐有急事找皇子,还请皇子后日巳时末准时出现’。”
知秋皱了皱眉:“可他们二人的交谈中并未提及地点。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会有什么动作,纪兰卿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此番让知秋注意柳玉莺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求一个答案罢了。
若她猜得没错,柳玉莺定会让四皇子来跟她赔礼道歉。
他们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纪兰卿敛了敛神色,摇头道:“无碍。”
他们想做什么,她心里都门儿清。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她余光瞥见门口站了个人。
是春生。
纪兰卿目光凌厉地转向他。
春生慌张地摆了摆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水热好了,想来提醒小姐早点洗漱,小心着凉。”
纪兰卿看他脸上神色不像作假,缓和道:“不必如此见外。”
春生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小姐若是想知道柳小姐平日经常去哪儿,小人倒是知道。”
“小人在马厩干了好几年了,身份低微,最是不受待见,因此也最好欺负。”
“这柳小姐就是最爱使唤我做事。”
“每次她出门,都会让我驾车送她到临水街上。有时是停在胭脂铺前,有时是停在服装铺前,有时又是药铺......”
“但小人注意到,柳小姐根本无心购买那些东西,每次都是稍稍驻足,便往街的另一头走去。出于好奇,我跟了她几次,她都进了那家明月饭馆。”
明月饭馆......
纪兰卿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又将春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没想到她需要的线索就这么误打误撞地送上了门,有一瞬间她都以为这又是柳玉莺与李之璘为她做的局。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们狼狈为奸的事实,也就不可能做什么局。
眼前的春生,说的话是可信的。
后日,明月楼,既然已经知道了时间地点,那不去凑凑热闹,也不太合适。
纪兰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再次来到父亲的书房,纪兰卿难免有些心虚。
就在不久前,她才偷偷溜进来取走了暗匣里的千年人参。
总归是暗匣里的东西,父亲也不常打开,估计一时半会算账算不到她的头上。
纪兰卿知道,父亲此次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想到自己前世对沉默寡言但深爱自己的父亲恶语相向,纪兰卿心里还有些堵得慌。
纪兰卿刚进书房,站在书案前的纪元便一声冷斥:“跪下。”
从小到大,但凡是她犯了错,父亲都是用这一套手段来教训自己。
对于在书房里下跪这件事,她已颇有心得。
只不过这一跪,比曾经的十次百次都要诚恳。
以前她诸多不服,不愿认错。
而现在有机会跪在父亲面前认错,已是万幸。
纪元恐怕是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这次如此听话,一通训斥卡在嗓子眼。
他瞪了瞪眼睛,语气难得柔和了些:“外头都传言你为了四皇子跳河自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可知错?”
“父亲,女儿知错了。”
纪元挑了挑眉,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她竟还有主动认错的一天?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跪在地上的纪兰卿继续说道:“经历过生死一瞬,女儿心中也想明白了许多事。那四皇子眼中无我,心中更不会有我,我一厢情愿,自讨苦吃,造就了这般孽缘。”
“如今圣旨已下,抗旨不是明智之举。”
“女儿心中已有谋算,这婚约,定不能成。还望这次父亲信女儿一回。”
纪兰卿抬起头,眼神诚恳真挚。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明媚动人的纪兰卿,纪元心情有些恍惚。
纪兰卿幼时,他怨她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始终对这个女儿不冷不热。
后来她慢慢地长大了,神情容貌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也怪他疏于管教,让她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做起事来无法无天。
等到想起要管管这个女儿的时候,他也只会以身份来镇压纪兰卿。
他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将纪兰卿扶了起来:“我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了解的事比你多。这四皇子表面上整日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实际上心思深沉,暗地里培养了不少他的势力。”
“此人日后必是祸乱朝廷的大患。”
“对于皇家争斗,你父亲我不想掺和,也不愿掺和,更不想你嫁给这四皇子。”
“只要你说不想嫁,你爹我拼上这官职,也定要把这婚拒了。”
纪兰卿倒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原来看得如此通透。
她之前还想着,要掰倒李之璘,从何入手比较方便。
现在看来,若是能从父亲口中知道一些关键信息,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如今的父亲是断不会将公事说给自己听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纪元的手:“父亲放心,女儿已经有了法子了。女儿定不会嫁给四皇子,让咱们整个纪家上了这四皇子的贼船,”
纪元听着纪兰卿的一番话,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兰卿啊,若不是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我是真要怀疑你被掉包了。”
懂事得令他心惊。
“不过你能想明白,为父心里也很欣慰。今日我就不罚......”
话音还未落下,书房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何事?”
纪管家在门外回复道:“大人,是谢府谢三公子遣人送来的。”
听见谢三公子,纪兰卿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
眼瞅着纪管家得了应允捧着一个红檀木长条匣子走了进来,外头还裹着一层沾了泥土的红布,纪兰卿再也站不住了。
她趁纪元还未打开匣子,急忙开口道:“既然父亲有事,那女儿便先退下了。”
纪元挥了挥手:“下去吧。”
纪兰卿急忙退至门外,关紧了书房的门。
这谢云濯,也太不厚道了,送给他的东西他还还回来!
她定要去讨个说法。
纪兰卿将身后纪元的咆哮声抛掷耳后,匆忙溜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纪兰卿匆匆喊来了知秋:“知秋,方才魏氏送来的天山雪莲呢?”
知秋将琉璃匣子端到了纪兰卿面前,一脸闷闷不乐。
纪兰卿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因为自己与四皇子的婚事不满。
知秋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她待知秋也如同亲生姐妹,因此二人私下里并无主仆之分,她也不是很介意知秋冲自己耍小脾气。
毕竟知秋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她解释道:“知秋,凡是不能只看眼前,这门婚事,它成不了。”
“本小姐说成不了,就必定成不了。”
知秋瞬间喜上眉梢:“小姐说的可是真话?”
果然是小孩子,很是好哄,纪兰卿无奈地笑了笑,她竖起食指放在知秋嘴边:“嘘,这可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知秋忙忙点头:“知秋虽然感觉小姐变了,但感觉是比从年那个小姐更好的小姐。”
纪兰卿没办法时时刻刻都伪装成16岁时天真无知的自己,她也很庆幸知秋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转变。
只是不知道谢云濯何时能接受她的转变。
纪兰卿打开琉璃匣子,有些忧愁地看着躺在匣子里的淡蓝色枯花。
他连自己的好意都不肯接受。
纪兰卿叹了口气。
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她的尸骨可是他一块块捡回来的,如今这点小困难,根本不在话下。
纪兰卿关上匣子,抱着匣子来到了后院。
她要再送一次。
主仆二人来到后院,却都傻了眼。
知秋指着墙,一脸诧异:“小姐......这......”
只见墙上正有一位泥匠在糊泥巴,糊完泥巴以后又在泥巴上扎满了陶瓷碎片。
纪兰卿急了,喊道:“喂,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不是,谢云濯这么讨厌她吗?这么快就给墙上扎满了陶瓷,明显是防着她翻墙。
墙上的泥匠正是莫琴,他只听命于自己家的公子,因此对于气急败坏的纪兰卿,他全当作了耳边风。
见劝阻无果,纪兰卿泄气地坐在石凳上。
“不是,他有病吧?”纪兰卿属实想不通,她自认为自己是在做讨好他的好事,这人怎么还这么讨厌自己?
知秋尴尬地笑笑:“小姐,三公子他,确实有病。”
纪兰卿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家丫鬟,知秋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我知道他有病啊,所以我才给他送药嘛。”
纪兰卿心里委屈。
“小姐,谢府就在隔壁,你何不光明正大直接过去?”
知秋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家的小姐为何跟做贼一样,见个人还要爬墙。
纪兰卿显然也是被问住了,支吾半天没想好说什么。
“我......”
“不过小姐如今有婚约在身,确实不适合去外男府里。”
知秋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纪兰卿的痛点。
看着自家小姐黑沉的脸色,知秋急忙道:“我去给小姐准备晚膳。”
看着知秋远去的背影,纪兰卿深深地叹了口气。
知秋说得没错,如今她婚约在身,于情于理都不该做些逾矩之事。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解除婚约要紧。
若她料得没错,明日柳玉莺便会找上门来恭喜她成为了准四王妃。
柳玉莺身份低微,又不甘心做妾。
他们暗通款曲,借着她背后的纪家铲除异己登上皇位,又处死了她。
前世还真让柳玉莺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纪兰卿气得牙痒痒。
既然你不想嫁给四皇子做妾,那我就帮你一把好了。
纪兰卿看着渐晚的天色,眸中的情绪也越来越深。
次日,柳玉莺早早地便带着如春来到了纪兰卿的院子里。
彼时纪兰卿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知秋给自己梳妆打扮。
“恭喜三小姐得偿所愿。”柳玉莺走到纪兰卿身后,从知秋手中接过了长发,满脸笑意,看似真诚地道谢。
纪兰卿笑着回头拉住了柳玉莺的手:“好妹妹,幸好我身边一直有你在支持我。”
“如今我就要出嫁了,留你一人在侯府我心里也不放心。这样吧,待我成为四王妃后,我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如何?”
柳玉莺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跪在纪兰卿脚边,言辞颇为恳切:“三小姐,我愿意一辈子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以报答三小姐的知遇之恩。”
纪兰卿看着面前假惺惺的柳玉莺,心里连连冷笑。她说这一番话,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柳玉莺。
她不管柳玉莺心里有什么盘算,是什么想法,她要让柳玉莺永远只配跪在自己脚边求自己。
纪兰卿将柳玉莺牵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感动:“也好,这样我们姐妹俩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姐姐,让妹妹来替你梳妆打扮吧。”柳玉莺重新走到纪兰卿身后,撩起几缕发丝盘在纪兰卿头上,“如春,将我为姐姐准备的发簪拿来。”
柳玉莺接过如春手中的鎏金累丝步摇,仔细地插进了纪兰卿的头发里。
“听闻姐姐今日要去宫中拜见淑妃娘娘,妹妹定把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柳玉莺固定好簪子,继续说道,“这簪子是我攒了好久的月俸才在珍玉阁买回来的珍品,戴在姐姐头上更衬得姐姐貌若天仙。”
纪兰卿轻轻晃了晃头,一串珍珠流苏灿若花枝凝露。
她表面上笑着道谢,心里却寒进了谷底。
尽管她已经尽力地去改变自己的行为,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截至到目前来说,命运的大方向,依然是如前世那般滚滚向前。
就连一些小细节,也与前世的轨迹重合了。
上一世柳玉莺也是在她进宫之前送了自己这支步摇。
正所谓云鬓花颜金步摇,这金丝编织的牡丹步摇,确实衬得她貌美如花,也甚得她的心意。
但那淑妃娘娘却最是厌恶牡丹花。
怪不得前世她第一次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就处处刁难她。
原来柳玉莺从一开始,就在设计陷害她了。